诸暨西施音乐节人气爆棚。图片由诸暨市文化旅游集团提供
“半个朋友圈都去了音乐节!”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家住杭州的蔡女士是位乐迷,4月以来,几乎每个周末,她都能在社交平台上“围观”两三场音乐节或演唱会。
但和以往不同的是,只在北京、上海、广州、杭州等一二线城市举办的音乐节,近来扎堆去了县城,比如济宁泗水的新青年音乐节、南京溧水的咪豆音乐节。浙江也很热闹,4月诸暨尝鲜,办了西施音乐节,5月德清莫干山麓、建德新安江畔等地的户外音乐节先后开场。从出演嘉宾名气,到现场观众人气,毫不逊色于北上广。
音乐节从大城市一路走向县城乃至乡村,图什么?它们给举办地带来了什么?这波热潮能持续多久?
(一)下沉
县城里开的音乐节,能有多火?
5月20日,诸暨山下湖镇,西施·珍珠嘉年华音乐节激情开唱。台上,歌手抱着吉他唱跳,台下,观众跟着节奏摇摆,驱散了初夏午后的闷热。
杭州乐迷蓝俊和朋友组团到此打卡,看到喜欢的歌手上台,忍不住兴奋呐喊。她告诉潮新闻记者,这次诸暨音乐节是自己喜爱的嘻哈主题,持音乐节门票还可以免费游诸暨六大景区,准备住一晚、玩两天。活动当天共吸引了7000多名乐迷参与这场音乐盛宴。
当天同样火爆的,还有在建德梅城镇举办的隅田川咖啡·17℃新安江音乐节。当水木年华唱起《一生有你》时,现场万名观众一起应和,让人感动大呼“爷青回”。
诸暨西施·珍珠嘉年华现场。 图片由诸暨市文化旅游集团提供
音乐节,在露天场所举办,由多位艺人轮流演出,可与数万名观众现场互动,自带时尚、自由、热烈、狂欢等属性。因此,近10年间,从“草莓”到“迷笛”,从“氧气”到“西湖”,众多音乐节“厂牌”接连涌现,使音乐节演变为一种潮流生活方式、一个文化消费符号。
眼下,这个符号,从北京、上海等一线城市开始,经杭州、成都、西安等二线城市,一路向着县域布局,深层原因何在? 它们能适应新的土壤吗?
5月27日,朴树在湖州南浔区双林镇太隐艺术生活节激情开唱。共享联盟·南浔陆志鹏杨乾坤摄
5月27日,湖州南浔区双林镇迎来一场音乐节——太隐艺术生活节,主办方是文漾向扬里文化发展有限公司。“我们也是首次将音乐节带进乡镇。”公司总经理邹吉闽坦言,音乐节是典型的青年消费娱乐活动,拥抱年轻人,就是拥抱市场,这两年不少年轻人希望在工作学习之余到环境好、风景美的地方过一两天慢节奏生活,并催生了乡村露营等新业态,“音乐节下沉一方面是迎合新趋势、开拓新空间,一方面也填补了县域文娱供给不足的短板。”
也就是说,县域需要音乐节,音乐节也需要县域,可谓一拍即合。
不止于此,相比一二线城市,县城还有政府重视、资源丰富、运营成本低等优势,因而也能打破框架,创造更多可能。
早在2021年,西湖音乐节的主办方——杭州大快文化创意有限公司就开始尝试举办地下沉,到目前已在常山徐村连续办了两届“常山UU音乐节”。该公司负责人李媛告诉潮新闻记者,音乐节实际上是一种以音乐演出为主,兼容多元文化形态和生活方式的大型活动,但国内音乐节兴起以来,大多数仍属于“卖票看演出”模式,他们一直希望打破这一刻板印象。
“小县城更加原生态,更有乡土气息。你想象一下,音乐表演时,幕布是落日映衬下的草坪和河流,配乐里混着溪流和鸟鸣声,这是大城市用灯光和人造艺术品无法取代的。”李媛说,乡村的一山一水、一草一木,甚至是方言,对乐迷来说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。
让音乐节回归本源,让观众在听歌时沉浸式体验鲜活的、有生命力的风土人情,或是下沉的另一重动因。
小县城更加原生态,更有乡土气息。图为衢州常山县徐村
(二)挑战
潮新闻记者梳理发现,年初以来的县域音乐节,绝大部分是当地政府搭台,邀请专业公司策划运营的模式,通过挖掘本土特色来打造品牌化IP,是一场政府和市场的双向奔赴。
就拿西施·珍珠嘉年华音乐节来说,将其放在2023世界珍珠大会当天,就是想借音乐节效应为大会再添人气。“我们通过多渠道宣推,让更多人了解诸暨、了解西施、了解珍珠产业。”诸暨市文化旅游集团副总经理赵梅说,为放大本地特色,他们还请歌手现场演唱《珍珠》,请了自带流量的旅游博主现场直播。
从中可以看出,小县域和大城市,算的不是一笔账。
对于北上广,音乐节是纯粹的文娱活动,是戏曲周、动漫节、艺术节等之外一种寻常的城市文化消费业态供给。
而对小县城,音乐节显然承载了更多期待,不仅要满足县域居民的文化娱乐需求,还希望能借其IP和表演者知名度,带动小城“出圈”。尤其是稳经济、促消费的大背景下,各地文旅部门都在铆足劲“攒人气”。音乐节和演唱会既能在短时间里引流,又能顺势推介当地形象和产业,因而形成了县域办音乐节热潮。
这一方面,常山已有先例。徐村山好水好风景好,还有特色农产品胡柚、香柚、山茶油等,两届“常山UU音乐节”的举办,不仅累计吸引省内外游客2.5万人次,拉动常山全县整体消费达1000万元,还让当地有了文旅新名片。
2022年“常山UU音乐节”现场。 图片由常山县徐村提供
据中国演出行业协会调研,今年“五一”期间大型音乐节和演唱会票房之外的交通、食宿等综合消费规模超12亿元。
四面八方涌入的人潮,对县城来说是机遇,同样也是挑战。事实上,此前的音乐节和演唱会过后,社交媒体上不乏吐槽,比如交通拥堵、配置不专业等。
“两次音乐节我们都是举全市之力,联合近30个职能部门,成立现场指挥部,抽调精干力量组成专班,全面筹备保障音乐节各项工作,及时解决问题和困难。”赵梅回忆,4月14日举办西施音乐节当晚狂风暴雨,工作组免费给大家发放雨衣,现场秩序井然,雨水没有浇灭热情,大家反而更嗨了。演出结束后草坪被踩成泥地,工作人员又连夜将草坪复绿,只为第二天带来更好的体验。
对于此次音乐节,南浔区双林镇上下绷紧了弦。“办好一场音乐节,不只是搭个台子请几个歌手那么简单。”该镇副镇长张开荣说,他们与主办方提前预判各个环节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,一起做好了预案,设置了6个停车场,并安排60辆公交车免费接驳,以应对人流车流过多可能带来的交通问题,同时还准备了大冰块、大电扇、休息区以及专业医护人员和防暑药品。
音乐节试水“小城”,除了开拓市场,本身也有“低成本试错”之义。哪里适合办,哪里氛围好,办完活动一目了然。不是每个县城都能讲好音乐故事,正如不是每个拥有烧烤的老工业基地能像淄博出彩一样。
从这一角度看,音乐节带来的挑战内涵机遇,能否将经验转化成社会治理的思考,进而提升县域承载能力、服务能力,关系着这场“音乐+文旅”嘉年华能不能继续下去。
(三)长效
音乐节在县域“遍地开花”之时,也引发不少忧虑,其中一项就是质量参差不齐。
“可能是歌手忙着赶场,嗓音明显疲惫,现场表演效果很一般。”湖州一位资深乐迷冯女士告诉潮新闻记者,她几乎每个月都要“追”一次音乐节。前段时间她和朋友兴冲冲赶到一个县城,先不说现场管理混乱,光检票就在太阳下排队暴晒了一个多小时。更让冯女士郁闷的是,票价近300元,加上来回交通、餐饮费用五六百元,花费不少,却看了一场“拉跨”的演出。
确实,尽管主办方考虑音乐节流量,会请一些知名音乐人,但考虑成本支出,往往会增加大量不知名艺人的拼盘演出。而且,在各地蜂拥举办音乐节的小长假期间,很可能还面临“歌手不够用”的尴尬。“要是到县城参加音乐节像抽盲盒,一旦热情耗光了,大家可能就再也不想去了。”冯女士感叹,这不仅会损耗乐迷对音乐节这一产品的信心,甚至会伤害县域形象。
处于“疯长期”的音乐节,要不要规范?这波热潮,究竟是昙花一现,还是持续长红?
对此,李媛持乐观态度,她认为至少一年内,市场需求还处于上升期,但要让热度持续,也许提升音乐节的品质和整体氛围营造是关键。“音乐节是个综合产品,优质的演出阵容固然重要,但是要实现差异化发展,在与一线城市的竞争中赢得人气,还是要打好‘音乐+地域文化’牌,打造特色氛围。”
“县城音乐节,不只有音乐。”采访中,邹吉闽也告诉潮新闻记者,此次策划的南浔双林音乐节,除了结合传统文化与奇幻效果打造的国潮舞台,现场还设有“复古艺术市集”“新奇餐饮体验”“沙地篝火露营”“国风宋韵文化”等空间,除了带动二次消费,也想为现场观众创造多元体验,提升音乐节品质。
音乐节经济,不单纯是票务经济。不管是主办运营方,还是政府工作人员,都一致认为一场音乐节成功与否,在于所有合作方能否有主人翁意识,能否把音乐节当成自己的事来办,包括场地方、现场商户、周边小店以及政府公共服务部门。
正如淄博,像它一样拥有“物美价廉”烧烤的城市不少,但唯独淄博火出圈,核心在于它提供了一种独有的城市氛围,让大家感受到暖意和尊重。
此外,面向如何放大本土影响力和吸引力这一课题,浙江也有县域开始尝试新模式,将有实力的音乐人集聚在一起,形成本地音乐IP,既能解决歌手分身乏术、表演质量参差不齐等问题,也能提升全域音乐氛围。
比如安吉上墅乡,以“大麓音乐山谷”项目为核心,建起了一个以音乐为主题的未来乡村部落,配套专业录音棚、歌手训练营、多功能音乐空间、音乐酒吧等,形成吃住游娱乐购一体的音乐特色休闲业态。
还有双林,依托向阳里项目,与南艺、浙艺、上戏等艺术高校合作建立定向委培基地,计划打造长三角有影响力的音乐创作集聚地。
音乐与县城的互动,未完待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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